
美元貶值的內在邏輯
時間:10-10-18 來源:世紀海翔
美元貶值的內在邏輯
對美國而言,匯率的作用無疑要遠大于利率的作用,所以急于推動他國匯率升值
在剛剛結束的IMF和世界銀行年會上,貨幣戰幾乎成為提及頻率最高的詞匯,表明世界各方均已經置身其中。9月末的最后一周,巴西、日本、韓國、新加坡、泰國、印尼等都被IMF懷疑干預匯市,以遏制本國貨幣的升幅。目前全球貨幣中,除美元外幾乎都處于升值狀態中,主要貨幣如日元升幅已超過12%,歐元盡管剛剛擺脫主權債務危機,卻也已經迅速升值2%。獲利者除美國外別無他國。然而,貨幣升值的國家卻不能采取任何行動,像巴西這樣稍作干預,甚至日本-美國的親密盟友,僅僅做做干預的姿態,都立即被IMF和所謂國際主流媒體視為干預自由經濟和自由市場調節機制。
美國是二戰后現代國際貨幣體系的最大受益者。1944年至1971年的“布雷頓森林”體系時期,美元成為全球唯一的本位幣(“布雷頓森林”體系的核心是“雙掛鉤”:美元與黃金掛鉤,全球貨幣與美元掛鉤);1971年美國尼克松政府擅自單方面放棄“雙掛鉤”責任,并推動IMF于1976年通過“牙買加協議”(“牙買加協議”的核心,一是多元基準貨幣,二是浮動匯率制度)。
理論上,1976年后多元基準貨幣是對美元的削弱,但由于美國擁有全球最強大的金融機構和金融服務網絡、全球最活躍的金融市場、全球一致認可的金融評級機構、全球居壟斷地位的會計師事務所,以及美國自身可控制的國際規則制定和協調機構(IMF、WB、ISB等),使得新的國際貨幣體系,不僅沒有降低美國的國際金融霸主地位,反而合法地放棄了本位幣所應盡的國際義務 (本位幣的發行國有義務控制自身的貨幣發行量,確保全球的金融供給與需求基本平衡,被廢止的“布雷頓森林”體系的核心之一正是限制美元的超發),并可以利用匯率浮動的機制,限制和干預其他國家的經濟、金融、甚至政治事務(如1985年“廣場協議”帶給日本的金融效果)。
1985年,“牙買加協議”實施僅僅9年后,美國即結束長達71年的國際凈債權國地位,一變而為國際凈債務國(當年國際凈債務1074億美元),從而與80年代初期開始明顯呈現的貿易項下逆差相呼應,開啟了當代美國獨有的經濟循環模式:經常賬戶項下逆差由資本項下的順差彌補,即借他國的錢來滿足本國的消費。從1985年至今的25年時間里,盡管經常賬戶逆差持續放大,但國際收支逆差(經常項下與資本項下之和)卻都控制在GDP的1%范圍內。也就是說,在長達25年的時間內,美國借助全新的國際貨幣體系,每年占用他國的資本來滿足本國的消費,且這一趨勢日漸擴大,難以逆轉。
這一模式具有明顯的內在矛盾:一方面,一旦美元失去國際信任,或遇到其他國際貨幣的挑戰,國際資本凈流入將會減少,則沒有足夠的資本支持其對超量進口商品的消費;另一方面,如美國國內消費無節制膨脹,超過國際資本凈流入所能提供的支撐,則經常賬戶項下赤字將無法彌補,國際收支失衡。兩種情況下,都會導致美國模式破產。
本次金融危機,雖未出現上述兩種極端情況,但對美國模式卻是產生了階段性、結構性影響。至少在中短期內,支持過度消費的消費金融模式面臨著調整。這就阻斷了國際資本向美國消費者的傳遞,進而大幅降低美國經濟三駕馬車中最重要的 “消費”對經濟的拉動作用(消費對美國GDP的貢獻在70%以上),進而產生大量失業,實體經濟惡性循環。這種資金鏈條的中斷,對美國而言,雖還不至于導致美國模式破產,但也意味著美國模式的暫時中斷,意味著美國必須或修復舊有模式、或重建新的過渡模式。
修復舊有模式,意味著美國繼續危機前的低儲蓄、高消費、高經常項目赤字、高資本項目盈余的模式。但這在微觀上有兩個障礙導致其短時間難遂其愿:一是金融機構尚未完全恢復,無法提供大量的消費信貸。二是美國居民的借款記錄、抵押品、就業率等消費貸款所必需的要素還未恢復,還無法滿足金融機構放貸所必備的一些 (哪怕是低限)要求,還需要時間。大部分美國民眾并不會自愿放棄原有的輕松的消費模式,只是限于外界條件的變化,不得已而過起節儉的、積累了儲蓄才能消費的“苦”日子。可以肯定地說,一旦三五年后外界條件具備,2008年前我們所看到的那種美式生活必將重演。只是在這調整期,美國必須要找到新的過渡模式。
這個新的過渡模式其實就是我們中國人最熟悉的“打工吃飯”,靠實實在在的工作,實實在在的產業發展,微觀上獲得工資收入,宏觀上提高就業人口。而美國的生產要素價格高于全部發展中國家,高于相當部分發達國家,短期內如何提高美國的出口競爭力,如何吸引新的產業回流美國本土,調整金融要素價格就成為最簡單、最便捷的選擇。一方面是利率政策,“量化寬松”的貨幣政策投入大量貨幣,導致資金市場貨幣供給遠遠過剩,利率被大幅壓低。另一方面是匯率政策,盡管危機前后,美國實體經濟相對全球而言,并沒有明顯虛弱,但推動美元貶值卻是美國上下的共識。
通過壓低利率價格、通過壓低匯率價格,使得美國的生產要素價格在短期內迅速優于競爭對手,從而產生比較優勢,推動產業投資的涌入,推動出口的增長,從而創造就業、提升居民收入,從而恢復消費對經濟的拉動作用。這就是美國所選擇的過渡模式。由于需要改變外部需求,這一模式中,匯率的作用無疑要遠大于利率的作用。因此,推動他國匯率升值,就成為我們今天所看到的貨幣戰的現實一幕。
但這一模式對于那些固定匯率的國家就顯得不適用。中國就屬于此類。而鑒于中國在當今世界經濟中的分量,如果不能從中國分得一杯羹的話,美國的過渡模式仍無法進行。這也就導致美國在應對中國上,絲毫沒有金融市場操作的嬌羞掩飾,而是直接通過關稅手段、直接通過立法程序來推動中國減少對美國出口、增加從美國的進口、減緩美資企業向中國的轉移,采用的是非常赤裸的貨幣要挾與攻擊。
那么美國當前推動美元貶值,為什么不擔心對國際資本流入的影響呢?對于持有大量美元債權的國家而言,為何還要不斷地購買美國債券(即使利率已接近于0)呢?這就是當今特有的國際貨幣體系賦予美國的超級地位。美元是事實上的全球本位幣,各主權國家在外匯儲備中必須保有足夠比重的美元,才能最高效率地應對各種經濟活動需求。因此,全球國際儲備貨幣中,美元占有65%以上的份額(其GDP只占20%左右)。即使美元貶值(但終究有個度),只要其他邊界條件沒發生明顯變化,各國對儲備貨幣結構的選擇就不會發生大的變化。
當今世界唯一能威脅美元地位的,只有歐元。而在美國去年底開始明確推行其過渡模式以來,歐洲卻“及時”爆發主權債務危機,導致歐元震蕩,許多本已經在考慮儲備貨幣多元化的國家,不得不暫時放棄了此種計劃。時間上如此巧合,無怪乎引發世人許多遐想。
摘自—經濟觀察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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