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忍受“創造性破壞”陣痛
時間:12-06-12 來源:財經
忍受“創造性破壞”陣痛
面對中國經濟增速超預期下滑,“穩增長”被放到了更突出位置。在“三駕馬車”的需求框架中,歐美勢衰導致出口不振,國內消費暫時難堪大任,中國經濟“穩增長”最有效的一條路,似乎還是投資拉動,這讓許多人莫衷一是。
投資需要有本錢,否則銀行杠桿撬動不起來。在2009年開始實施的4萬億刺激計劃中,最“給力”的政策王牌是,將固定資產投資的項目資本金比例從30%直降至20%;默許地方政府以虛增資產、甚至直接負債(信托)方式籌集資本金;最后是將樓市激活。
中國地方政府募集資本金機制在于其對于土地一級市場壟斷權。土地增值(級差地租)的絕大部分收益收歸國有,構成各類投資項目資本金的主要來源;于是冀望中的政策放松邏輯指向:必然是松綁地產調控,這是投資提振的邏輯前提。由此可以理解,地方政府關于房地產的表態不再那么嚴厲,房地產調控有限放松之聲亦起。但這并非本輪刺激關鍵所在。
“穩增長”最重要的是如何準確判斷,何為可行的增長高度。從供給框架講,一個經濟體的潛在增長水平,是由其內在規律所支配。
簡單將人均GDP指標解構,即人均GDP=(GDP/就業量)×(就業量/適齡勞動人口)×(適齡勞動人口/總人口),可以看出經濟的潛在增長由三部分構成:生產率、勞動參與率和人口紅利。其中參與率與人口紅利是人類社會的結構性因素,它們為經濟增長提供所不可抗拒的增速和減速因素(見《財經》2012年第11期“理解中國經濟潛在增長中樞的下移”)。
中國過高的勞動參與率反映了教育效率的低下、社會保障的短缺和低勞動力成本(低工資、低福利、低收入),這些都是中國未來五年十年可能大幅改變的因素,所以從趨勢上講,未來中國勞動參與率下降合乎現代社會的發展規律。
據蔡教授基于人口數據的測算, 2013年人口紅利就將結束。隨著結構性紅利的時間窗口關閉,中國經濟未來要保持較高的潛在增長水平,關鍵在于勞動生產率的提速。
在經濟增長的索洛源泉的討論框架中,勞動生產率=(GDP/資本)×(資本/勞動量)=資本回報率×資本勞動比;其中資本回報率靠全要素生產率來支撐。人口紅利期,大量農業人口轉入工業,資本與過剩勞動力供給結合是非常促進生產率的,導致這個階段全要素生產率的快速提升。
隨著人口紅利窗口關閉,資本密集型路徑會遇到瓶頸。因為單純依靠資本勞動比來提高和維系勞動生產率時,全要素生產率會越來越受到擠出,即符合所謂投資回報率遞減的規律,要想減消負向因素的影響,須靠全要素生產率提升,即所謂效率的提高,有資源要素配置的重構所產生的效率,這涉及到產業結構變遷,也有企業內部的效率,這又涉及到技術進步和流程的改進;但在現實經濟中,政府主導和政府經濟活動的擴張往往是效率改進的天敵。
世界銀行預測下一個十年,中國經濟增長率可能會降到5%,邏輯即在于此。
再回到商業周期的需求分析的框架。投資的目的是為了未來的消費,即需要符合社會消費者的時間偏好,即期的消費、儲蓄和投資隨消費者時間偏好而自動調節,利率因此而變動。如果實際偏好偏向即期消費,會引致儲蓄減少、利率上升而導致投資的減少,如此使得資源配置與消費者實際偏好相一致,即動態優化。
但中國的投資決定卻是供給驅動的,亦即始于政府項目。通俗講,是為增長而投資,政府人為將利率壓低到自然利率之下,將要素價格扭曲(稅收、環保、土地),原本不可行的項目變得可行,短期內看會降低失業率,增加產出。
但是這種繁榮遲早會被“清算”:因為為了支撐投資,政府隨后就會用其掌握的各種途徑增加收入。由于對政府權力不加限制,私人部門將不可避免地遭受擠壓。高房價、通脹、稅收和各種收費在某種意義上都是為了給政府項目“融資”。
需求結構因此被摧毀,基礎設施利用率不足,不當投資企業的產品滯銷,經營虧損,最后無法償付銀行貸款。這樣一來,待到銀行貸款需要進行清償的時候,整個金融系統和生產過程就會發生巨大的通縮效應,經濟的衰退隨即就會到來。
哈耶克曾指出,貨幣政策更可能是經濟衰退的原因,而不是解藥。短線上不能用力過猛,長線上要靠改革對既有資源配置結構進行根本性調整,來重塑生產率的增長動力。
短線上越沖動,未來越痛苦。日本當年不惜以零利率與高政府債務為代價,幫助低效的金融機構、企業修復資產負債表,是導致日本經濟“失去二十年”的關鍵。
中國今天應該增強忍受“創造性破壞”的痛苦的能力。沒有經濟的短線下行,不可能有要素的重構發生,只有低效率的部分死掉,釋放出的資源,才能保證有效率的部分長出。
摘自—財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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